“上課！”

“起立！”

“老師好——”

是什麽呢？品月仍迷瞪地想著，只憑上課的本能讓目光追隨老師。

可惜，老師把這忠實的追隨理解為表達自己的欲望。

“品月，這個問題你來回答。”

品月尷尬地站起，卻發現無從回答。

就在這時，她看見了黑板中的自己。

那墨綠的“品月”局促地站著，突然擡起頭，對著本尊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。

“品月”拿起桌上的資料，翻開，把寫著知識點的一面展示給本尊。字很小，但卻無比清晰。

“電源通過非靜電力做功把其他形式的能轉化為電勢能。”

如同魔怔，品月把鏡像裏小到不真實的文字讀了出來。

墨綠的“品月”滿足地點了點頭，在老師示意下坐下後便保持同本尊一致的姿勢，不再有什麽逾矩的行為。

下課清場，品月找了個借口又回到錄播教室，站在墨色黑板前。

果不其然，鏡中的品月突然毫無征兆地笑了一下。

品月咽了口口水，遲疑地開口：“你好……”

鏡中的品月向本尊招了招手，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張紙條：你好。

品月繼續問：“你是誰？”

鏡中人又舉起一張紙條：我是曾在這個教室坐過的人。

“那你，怎麽到黑板裏去了？”品月好奇道。

鏡中人歪歪頭：“你不怕我？”

“不怕，你幫了我。”品月盡力溫暖微笑。

鏡中人向外面看了一眼，又寫道：明天放學你再來，我給你講我的故事。

來不及回答，門外傳來老師的聲音：“這位同學，錄播教室關門了。”

“哦……就來！”品月急促地答道，再看鏡中，鏡中人向她一笑，將一本書放進自己的口袋。品月只覺得口袋一沈，不敢去看，向門口走去。

回過頭，影子還在原處，臉朝著門口的方向，看不清表情。

它一定很孤獨、很孤獨吧。

“呃，喪屍糖果，惡臭書本，這都是什麽呀。”

品月仰躺在自家床上，翻著鏡中人塞給她的書，那竟是一本購物推薦目錄。

“窺視秘密的望遠鏡，這個有點意思。但要怎麽買呢。”

品月翻過身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，二十一世紀科學少女竟試圖買這麽奇葩的東西，傳出去會被人笑的。

不過，在一般小說漫畫裏，這種東西應該想想或說說就會送到家裏吧。

品月清了清嗓子，朗聲道：“窺視秘密的望遠鏡，確認購買。”

果不其然，書本翻開的那一頁表面泛起漣漪，一個戴帽子的小醜緩緩浮出。

小醜用黏糊糊的聲音說：“窺視秘密的望遠鏡，價格三年陽壽。確認支付嗎？”

三……三年陽壽？品月心中泛虛，結巴道：“能，能能撤銷嗎？”

小醜沈默了一會兒，再一次用那種黏糊糊的聲音說：“本店不支持全額退款，退款僅付三成。”

“能，能查餘額麽？就是查我陽壽總共多少。”品月咬咬牙，又問。

小醜搖頭：“先付再查。”

“詐騙的吧你！”

品月用力關上那本書，小醜夾在書中間，使書本呈現出飛碟的形狀。

小醜的指頭用力掰開書頁，品月這才發現，他的手指如蜘蛛腿般細長而靈活，正迅速而有力地掙動著。

“毆打工作人員……醫療賠償……精神損失……”

“啊！”

品月尖叫一聲把手中的書向窗口扔去。書頁在半空打開了，小醜鬼影般鉆出。

啪，一只手接住並合上了書本，用力一捏，小醜消失不見。

“感覺到結界裏有靈力擾動就來看看，你在幹什麽，作死？”

子未的聲音在窗口響起，他蹲在窗臺上，翻著手中的書本。

品月心疼：“你你別踩我家窗臺……”

子未突然臉色一變，揚了揚手中的書：“哪來的？”

“呃？做作業送的吧大概，不是你叫我查什麽氣之類的嘛。”品月滿含怨念地碎碎念道。

子未皺眉：“那就別管了，這事你不要插手了。”

這麽嚴重？那只黑板裏的游靈看上去沒什麽惡意啊。

品月小心地問：“呃，很麻煩？”

子未瞥了眼小心翼翼眨巴著眼睛的少女，笑道：“放心啦，總之這店家是不法商販，危害了市場秩序——這本書就歸我了。”

子未躍下窗臺，又想起什麽似的一手撐住窗臺，留下一句“最近少惹事”，松手消失在夜色裏。

如果是店家有問題的話，那只黑板靈也許也只是受害者。品月暗自想著，這樣的話，明天放學的約會可以去赴約吧。

夜幕降臨，街道兩邊的店鋪亮起燈來，推著手推車的小販從小巷中竄出，原本空無一人的街上陸陸續續出現了行人，夜市變得熱鬧繁華起來。

夜市上的人們向來不露出臉，有的蒙面紗，有的裝扮成妖怪的樣子，有的幹脆本身就是妖怪。就算你看見一張正常的人臉，也可以肯定那絕不是此人的本來面目。在夜市的霓虹燈影裏，最不缺的就是秘密。

子未在臉上塗了奇怪的圖騰，戴一個只蓋住上半張臉露出眼睛的銀色面具，披了一件黑色鬥篷，把帽檐拉得快蓋過眼睛。

就這裝扮還算正常的，迎面走來的那個人戴了個蛋殼狀的面具，整張臉就是半個完美的蛋殼。

“提不提供上門服務？”嘶啞難聽的聲音從子未口中傳出。

面前一個長著馬臉的店家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子未繼續解釋道：“就是我在家裏說要啥啥啥，就會出現一個店員給我送來的那種。”

馬臉擺擺手，說：“那得有多大的法力才能辦到這點呀，小店是獨家直銷，不是連鎖的。先生，獨家直銷的東西又便宜又好啊，來看看吧。”

“不了，謝謝。”子未把帽檐往下拉了拉，轉身離開了。

高中女生不可能自己找到賣東西的人的，只能是自己在家裏說說然後送貨上門。這一來確實普通小店沒有這樣的能力，目標範圍可以縮小很多了。

一道冷冽的光從旁邊射來。

子未微微偏頭，斜斜地盯著那個蛋殼臉：“你看我幹嘛？”

蛋殼臉一楞，似乎嘟囔了句“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”，然後發出了少女般清脆動人的聲音：

“因為閣下帥嘛。不過閣下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人，妾身看出閣下有重要的人正陷入危險哦。當然如果妾身說得不對，也請……”

沒等她說完，子未轉身便跑，慌亂間掉下的銀色面具也沒來得及撿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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